《 1》第5章-《星光的彼端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再次拈起一块碎瓷,对准他的额间。

    嗜血的红纱涌起,仿佛无数索命怨魂,只要射出,束缚我的诅咒就能解开,只要射出,我就再也不会因他对另外一个女人心动,而弄得自己痛彻心扉……

    碎瓷激射而出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,我又改变了主意,以更快的速度打落了前一片,碎瓷“哗啦”碎裂,在幽深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。

    还是,还是舍不得他死。

    我,下不了手。

    小道士一惊,直到现在,才察觉陷入了危险。

    他还在那里嚷:“杀殿,杀殿,是你救了我吗?你在哪儿,出来啊,为什么不出来?是不是遇到了危险?!”

    笨蛋,我才没有救你。

    我是想杀了你!

    突然,四处涌动的红纱陡然收紧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小道士,一圈一圈裹在他身上,越收越紧。我心头一惊,不好,他踩到了死门。这些红纱最终会将他勒得窒息而亡。

    小道士拔剑,想砍断这些红纱,可红纱是由无数亡魂之血浸泡而成,刀剑难割!他这样一动,反而加速了杀阵,红纱越缠越紧,勒了一层又一层……

    情急之下,我飞身抱住他,一剑捅破屋顶,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无数红纱像血底深渊伸出的手,想将我和小道士拽入地狱,我咬破舌尖,自破杀阵,拉住小道士在疾风长空中快速跳跃,就像他很小很小的时候,我曾蛊惑他,牵着他的手那样……

    阵法反噬,胸口血气翻涌,我再也控制不住,跟他双双坠落下来。幸好我们跌在了一堆干干的稻草上。

    小道士垫在底下,我摔在了他的身上。他身上的红纱已经散落得差不多了,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脸:“没事吧?没事吧?”

    我焦急万分。

    就像第一次看见他为了摘那株食人花而遇险时一样。

    他悠悠转醒,咳嗽了几声,琥珀色的瞳仁这才渐渐对焦,见到是我后,才放心笑了笑,声音干哑地说:“你没事,太好了。”

    我跟着一笑,却不知道掉落了眼泪,几乎灼伤了我自己。

    “笨蛋!”我眼眶发酸,骂他。

    为什么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情况,清醒之后第一句话仍然是——“你没事,太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他不知道我为什么骂他,一张俊俏的脸满是疑惑,却还是先乖乖地道了歉。

    “笨蛋笨蛋笨蛋!”

    我反而越骂越凶,眼泪也随之越滴越多。

    差一点我就杀了你,你知不知道!差一点我就再次杀了你!为什么我那么狠心,为什么我那么坏?

    “不要哭。”小道士伸出手,轻轻地、温柔地拭去我的泪水。

    银色的月光倾泻在他年轻帅气的脸上,墨色的俊眉下,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漾着微微的不解,却盛满了更多的心疼。

    帽带突然断裂。

    夜风吹动,附近青竹发出沙沙响声,弥漫在周身的是稻麦的香气,甘洌的、清香的。

    头一扬,帽子掉落,我的头发在风中轻盈飞舞。

    小道士明显一愣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我眼睛一眯,堵住了他的唇。

    小道士紧张无措,浑身僵硬,不知道动弹,一双手可怜巴巴地抓着稻草。

    我退出。

    小道士瞳仁里仍是满满的震惊,他大口大口吸气,一边吸气,一边手脚不知道放哪里好,想把跨坐在他身上的我推下去,却又根本不敢用手碰我。

    他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。

    “杀殿不行的,杀殿,这样不行的!

    “我、我们都是男的啊,我们亲如兄弟,情同手足。虽然你的唇很软,可也不能这样,啊,呸呸,我在说什么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懊恼极了,满脸羞红。

    我心底却极其舒畅,连强压下的反噬都觉得不那么严重了。

    凄离的月色下,我勾起一抹妖冶中透着侵略的笑容。前世,每次看到我露出这种笑容时,小道士都会脸红心跳,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如今的小道士先是一愣,紧接着,俊俏的脸泛起同样的薄薄羞意,像小媳妇一样,双手环抱在胸前:“不可以,我们真的不可以那样……”

    我倾身往下,慢慢靠近。

    他挣扎:“别,不要,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闭嘴。”

    这招果然管用,小道士立刻就不反抗了。

    “很好,很乖。”

    我捧住小道士的脸,下一刻,亲了上去。我和他的唇齿之间,有芬芳,有甜蜜,有烈酒的辛辣与甘甜,有之前受伤的血腥气息,而更深的,是这三千年来的漫长想念与等待。

    明明是凶狠的亲吻,一滴眼泪却从我的眼角滑落而出。与此同时,小道士却仿佛心有灵犀,有所感应一样,先是轻轻地搂住了我的腰,再是慢慢收紧。就像,这三千年的日日夜夜,他也在苦苦等待着杀舞陌。

    “cut。”导演一喊,场记打板。

    周围的摄影灯、反光板开始撤,离我们二人最近的摄影机也沿着轨道退了回去。我从顾羽身上起来,他也连忙起身,“嘿嘿”笑了两声,我俩都有点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今晚这场吻戏,我们向导演要求清场,除了工作人员之外,只有楼夕之、阿ken、谭寒,还有顾羽的经纪人柴谨之在旁。虽然我和顾羽有几年演戏的经验,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点尴尬和心虚。

    顾羽打着哈哈笑道:“只是演戏,只是演戏啦。”

    声音有些大,好像生怕什么人误会了一样。顾羽一边说,琥珀色的眼睛还一边偷偷瞥了瞥他的经纪人柴谨之。柴谨之三十多岁,人很瘦,慵懒地抽着烟,白皙的手指仿佛透明的脆生生的冰。

    柴谨之挑了挑眉,看似无所谓,一旁抱臂的楼夕之却轻笑出声。

    “真投入!嘴巴都亲肿了,宋微,人家小羽还是小孩子呢,你多少手下留情一点。”

    谭寒和阿ken的脸色瞬间变了变。

    倒是柴谨之先向顾羽招了招手,顾羽乖乖跑到他身边,柴谨之道:“楼姐说得没错,他年纪轻,尚需磨炼,不过演员的专业态度还是有的。以后还请大家继续多多照顾。这孩子连熬了几天,为了不影响明天的拍摄,我先带他下去。”

    柴谨之也是个高手,谁都不得罪,抢先一步,带着顾羽远离这潭浑水。

    谭寒正准备反驳楼夕之。

    一道迷人的声音响起:“宋微经验不足。夕之你吻戏、床戏无数,有空多教教她。”

    声音如此耳熟,我顺着方向望去,竟是黄锦立。

    他怎么来了,还这般毒舌,我感觉楼夕之尴尬症都要发作了。

    只见黄锦立站在一处阴影里,那双桃花眼在暗处也是亮亮的。他逐渐从阴暗中走出,每走一步,气势就越强,待走到我们几人之间,已俨然是那位不可小觑的太子爷。

    黄锦立长身玉立,桃花眼懒洋洋地,扫了我一眼。

    楼夕之的脸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恼意。

    “黄总您说得可真对。不过,有的人天生就擅长对男人热情,要好好学学的反而是我。”

    阿ken干咳了一声。

    我低声跟阿ken耳语:“你跟的人,可真是有个性。”

    阿ken道:“我之前跟的是你。”

    我摸摸鼻子,谭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我和阿ken。阿ken察觉到我的举动,凉凉地掠了谭寒一眼。

    黄锦立不经意间瞪了瞪我。

    谭寒出阵,声音稳重:“宋微小姐只擅长专心拍戏,不擅长其他。她明天还有其他场次,我先带她回去。各位告辞。”

    我目光欣赏地看向谭寒,这话说得真好。

    黄锦立瞥见我的目光,脸上的神情微微不悦,他跟着不紧不慢道:“何必这么慎重。夕之说的又不是宋微。”

    楼夕之刚感觉自己扳回了一成,过了两秒,才察觉出这话不对劲。

    楼夕之皱眉,对着阿ken道:“我们走。”

    我朝谭寒打着眼色,刚拔脚,黄锦立就在背后幽幽地开口:“怎么,大boss亲自过来探班,公司旗下艺人还准备开溜?”

    “这、这不是连续通宵了几天,正准备回去休息吗?”我打着哈哈,把先前柴谨之的理由搬过来。

    黄锦立似笑非笑看着我,似乎在说,编,继续往下编。

    我摸摸鼻子。

    黄锦立微微侧身,瞥了谭寒一眼:“我跟宋微聊聊。”他想把谭寒支开。

    “艺人现在需要休息。”谭寒站着不动,一点也不给黄锦立面子。

    我拉了拉谭寒。

    黄锦立流露出一点冷笑的意味,而谭寒依旧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黄锦立皮笑肉不笑:“宋微是我公司的艺人。”

    谭寒不卑不亢:“我是艺人的经纪人,要对艺人的身体情况负责。”

    黄锦立“啊哈”笑了一声:“说到身体,宋微的脖子可是又白又长,天鹅一样,手感很好。”

    我去,你只是给我戴过一次项链。不要说得这么暧昧。

    谭寒冷冷道:“她的小腿纤细笔直,我为她按过不少。”

    我羞愧地想像鸵鸟一样钻到沙滩里。明明只是按摩消肿,为什么说得容易让人想歪?

    黄锦立不甘心,一个劲拿眼神瞟我,快要气炸。

    我只好吩咐谭寒:“你先回去吧。我不会待太久。”

    黄锦立刚露出得逞的神色,听到后半句,又一脸被噎住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谭寒点点头。

    直到离去后,黄锦立轻哼:“你经纪人跟你关系不错嘛。”

    我道:“你们俩的关系刚刚也很不错。”

    明明时间不长,可一下子所有人都走光了。整个片场突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,嘈杂声消失不见,只有点点碎星在夜幕上静谧闪烁着。我和黄锦立站在古装布景前。

    “那个,楼姐应该在她的房间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我特地来探班看你。你还把我推给别人。”月光下,黄锦立的睫毛长得逆天。

    这男人简直作弊,明明脸蛋帅气得一塌糊涂,还卖萌扮委屈。

    探班?看我?不是看楼夕之?

    “噢噢,荣幸荣幸。你这么日理万机,还来看我。”

    伸手不打笑脸人,我敷衍着。但是没想到,话刚一说完,肚子就传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,在这幽静的夜晚竟异常清晰。

    旁边的黄锦立先是一怔,接着非常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:“哈哈,微微你太诚实了,真是倍感荣幸!”

    脸一下子就涨红了。

    天啊,真是糗得想把自己埋起来。我羞恼地捂住肚子,禁止它再发出怪声。

    “我可是从中午一直拍到现在,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。像我这样敬业,拼命拍戏的好艺人哪里找。”

    我佯装理直气壮,振振有词,虽然脸上依旧发烫。

    不过黄锦立明显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,因为整个过程他都快笑弯了腰。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,我们威风凛凛的右护法大人真可怜,敬业到肚子饿得咕咕叫。”黄锦立勉强挺直了腰板,语气揶揄,脸上还残留着笑意,跟我对视了一眼后,眼睛一弯,又差点笑出声。

    我恨不得一个过肩摔把他丢出地球。

    我瞪他。

    他这才憋住笑:“来来来,那就让我好好犒劳犒劳我敬业的艺人。太子爷请你吃夜宵。”

    刚觉得他好心,就听黄锦立补了一句:“毕竟你可是第一个在我面前饿到这么狼狈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我可以揍他吗?

    高处的月亮星辰好笑地看着我们,淡淡星光披在我们身上。


    第(3/3)页